非法“校園貸”的危害,大家或許有所耳聞,而在十堰,有一位貧困女大學生,為了替父還債,不慎深陷“校園貸”,一家七口人在橋洞住了13年……
橋洞里的家
19日8時30分,湖北醫(yī)藥學院護理學院分黨委副書記桂程君、湖北醫(yī)藥學院學生工作處學生管理科副科長李俊敏、湖北醫(yī)藥學院護理學院2014護本一班輔導員郭琴及記者,來到李倩的“家”——二堰橋下的一個橋洞。
在百二河二堰橋水泥護欄上有一個豁口,鑲了一個長寬不到1米的金屬框,金屬框中間有兩根鋼條,中間留下約40厘米寬70厘米高的一個長方形缺口,這就是李倩家的門。
要進入橋洞,必須貓著腰從缺口進入,身形稍微胖點的還鉆不進去。鉆過缺口,踩著懸空的供水管道,再跨到懸空的鐵梯上,下到橋洞。
橋洞是經(jīng)過改造的,四面密不透風,僅靠一扇門進出,大白天不開燈也伸手不見五指。
橋洞面積約20平方米,悶熱、潮濕。里面放了3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電視柜,剩余空間僅夠單人出入。李倩一家七口,在這里已經(jīng)生活了13年。
記者一行進入橋洞后,李倩的媽媽張英(化名),拿著毛巾將板凳擦了一遍又一遍,才讓大家坐下。
患病的家人
今年51歲的張英在太和醫(yī)院做護工。
張英告訴記者,他們一家是鄖陽區(qū)梅鋪鎮(zhèn)李家溝村人,家里一共七口人,丈夫李奎(化名)今年49歲,平時主要在市區(qū)做一些裝修活。他們有5個孩子。大女兒已出嫁,二女兒李倩現(xiàn)在湖北醫(yī)藥學院上學,三兒子在漢江師范學院上大三,四兒子在顧家崗上技校,五兒子馬上要上初中。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因家里窮,李奎帶著家人來到十堰打工,租住在柳林溝。2004年初,李奎找了幾個工友,在東山苑接了一單裝修工程。幾個月后,活干完了,老板卻跑了,為給工人發(fā)工資,李奎墊付了2萬多元,再也無力支付房租。后聽人說二堰橋下有個橋洞,之前住的人買房搬走了,李奎一家就把家安在這個橋洞里,這一住就是13年。
沒活干的時候,李奎就跟著張英去醫(yī)院做護工,照顧肺結(jié)核病人。因此類疾病傳染,加上橋洞不通風,李奎、張英和大兒子先后得了肺結(jié)核。
好在肺結(jié)核病國家免費治療,一家三口在鄖縣縣醫(yī)院(現(xiàn)鄖陽區(qū)人民醫(yī)院)經(jīng)過幾年治療,徹底康復,但身體不如從前了。
不管多難,張英和李奎深知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因此一直堅持讓5個孩子上學。
2016年10月,李奎裝修房屋鋪設水管時,感覺眼睛模糊,不管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楚, 并留下工程隱患。
后經(jīng)檢查,李奎患了嚴重的白內(nèi)障,眼睛里還長了一個肉瘤,需要立即手術。后在鄖陽區(qū)人民醫(yī)院治療后,眼睛有所好轉(zhuǎn),但欠下3萬多元外債。
因之前留下的工程隱患造成房屋漏水,浸壞了地板,李奎不僅沒拿到工程款,還要賠償房主地板及其它裝修材料。
其間,工人、債主不停找李奎要債。每次周末回“家”,李倩就聽到有人打電話向父親要債。焦慮中,李奎的病情逐漸加重,以至于無法繼續(xù)干活。
“爽快”的貸款
每次聽到有人向父親要債,李倩就會問父親到底欠了多少錢。父親讓她好好讀書,不用操心錢的事。
今年5月20日是周六,李倩一早就回到家。約9時許,李倩聽到外面有人叫父親,她出去一問,是兩個要債的工人。李倩立即給父親打電話,父親說正在向老板要錢。
11時許,兩名工人又來了,責問李倩,她父親怎么還不回來,并一直等到下午兩點才走。
臨走時,兩名工人讓李倩帶話,他們家里也揭不開鍋了,再要不到工錢,就要對李奎使用暴力。李倩從對方憤恨的眼神中,看出他們不是說著玩的。
晚上9時,李奎回來了。李倩問父親工人要錢的事,李奎說:“你只管上學,這事別管。”
父親剛吃完飯,就有人打來電話要錢。掛斷后電話一直響,父親干脆不接了。
當天晚上,李倩想到父親身體不好,天天為錢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她23歲了卻不能為父親分擔,徹夜未眠。
第二天,李倩決定去銀行辦一張信用卡救急。銀行工作人員說,她還是學生,名下沒有任何財產(chǎn),不能辦理信用卡。
貸款記錄
絕望的李倩回到學校,在一面墻上發(fā)現(xiàn)貸款廣告,立即拿出手機,撥了過去。李倩將家庭情況及自己的實際情況全部告訴對方后,對方爽快答應貸款,并介紹了融資平臺。
李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即按照對方要求,將自己的身份證號及銀行卡號給對方傳了過去,并在6個貸款平臺申請了6筆貸款共計11880元錢,5筆貸款當天到賬,一筆在5月23日到賬。
當晚,李倩將5筆貸款取出來后,交給了母親。母女商議后,決定將錢拿給李奎,讓他去還債,并謊稱是張英發(fā)的工資。
無法忍受的威脅
因?qū)π@貸認識不夠,張英和李倩根本沒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雖然貸款總額是11880元,但扣除15%提成及其它費用后,6筆貸款實際到手的很少。而且一旦不能按時分期還款,利息以及滯納金高得嚇人。
李倩想先解燃眉之急,貸款可以慢慢還。但按照協(xié)議,一個月后的6月20日就是還款期限。
隨后,李倩到處借錢,并以生活費的名義在小叔處借得1000元錢,其他親戚則無人肯借。
眼見6月20日就要到了,催款電話一個接一個,借來的1000元,有一部分已作為生活費花了,李倩根本拿不出錢還款。迫不得已,李倩給輔導員郭琴打電話,稱要休學打工。
郭琴聽后嚇了一跳:再有一年就畢業(yè)了卻要休學,肯定有什么事。6月21日上午開完班會,郭琴留下李倩。經(jīng)一再詢問,李倩說父親病了,沒錢治病,她要去打工養(yǎng)家。
郭琴讓李倩向?qū)W校申請?zhí)乩Y助。后經(jīng)一再勸說,李倩才放棄休學的念頭。隨后幾天,李倩多次打電話問郭琴,申請批沒批。郭琴感覺李倩有難言之隱。
6月30日,3000元特困生資助款獲批。拿到錢后,李倩將其中2000元還貸,剩下1000元給媽媽當生活費。
轉(zhuǎn)眼到了7月初,因之前有部分貸款沒還,加上利息及滯納金,需要還的錢更多了。催款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其間,李倩多次找親戚朋友借錢,但一無所獲。
眼見到了7月中旬,因無錢可還,貸款公司的電話24小時不間斷。不僅如此,貸款公司還威脅,如果不還款,將給她手機通訊錄所有聯(lián)系人打電話發(fā)短信,告訴他們李倩貸款不還。
李倩已無法忍受這種威脅,經(jīng)過兩天思想斗爭后,于7月17日將校園貸的事告訴了郭琴。
因李倩的問題是家庭困難,學校也無能為力,經(jīng)過深思熟慮,他們決定求助媒體和社會。
郭琴告訴記者,李倩在學校是一名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全年級206名學生中,她成績排在10名左右,大一大二都拿到了國家獎學金,大三的獎學金在申請中。大學3年,她沒向家里要過一分錢,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她自己掙的。李倩在努力學習的同時,找了多份兼職,可她自己每天的生活費不超過5元錢,早上吃饅頭,中午吃米飯,晚上一個素菜加一個饅頭,F(xiàn)在的狀況,對于李倩和她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希望各界好心人能幫幫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