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道生校長
教育是給學生“掌燈”和“引路”的事業(yè)，把學生引向何方，給學生搭建啥橋，這是學校的基本問題。生涯教育，既能以“立德樹人”來“上天”，又能以“選課走班”來“入地”，成為當下國家課程改革和學校育人模式變革的“新寵”。我們需要解決好三個問題：生涯教育的歷史脈絡如何，生涯教育的內容體系如何，生涯教育在學校如何落地生根�；卮鸷眠@三個問題，才能讓這個剛剛呱呱墜地的新生嬰兒長大成人，點亮學生前行的路，從而幫助學生成為“幸福而完成的人”，成為“中國脊梁”。
問題一：生涯教育是新話題嗎？
對于生涯教育，我們有兩個認識誤區(qū)，從地域上誤為“舶來品”，從時間上講誤為“新生兒”。
生涯教育這個概念的確是“舶來品”，源于1971年美國教育署署長馬蘭博士根據當時美國面臨學校教育與現實社會、就業(yè)市場的脫節(jié)，從而出現了大規(guī)模的結構性失業(yè)和退學的問題所提出“生涯教育”的理念，意圖通過生涯教育的綜合性教育計劃，使學生獲得謀生技能, 建立個人的生活形態(tài)，適應社會的快速發(fā)展。
生涯教育的確是因新一輪高考改革而得以顯化和強化的。2014年《國務院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中提出“分類考試、綜合評價、多元錄取”的招考模式改革，實行“6選3”或“7選3”的“選擇高考科目”的改革。由于“如何選”的現實需求，倒逼社會、學校和家庭思考生涯教育。
生涯教育并非完全意義上的舶來品，在中國的傳統教育文化中早已有相應概念和做法。“生涯”一詞，本身就是源于中國2000年前莊子所說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鬃踊仡欁约旱囊簧f：“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既是孔子對自己生涯的總結，也是對弟子們的教誨，準確說來是以己為例來展開生涯教育。王陽明從小樹立“讀書做圣人”的追求，后來對弟子提出“圣人必可學而至”，這其實既是他對自己的生涯規(guī)劃，也是對弟子的生涯教育。岳母給岳飛刺字“精忠報國”，就是家庭教育中展開的生涯教育。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
生涯教育也不是因為高考選考制度后新生的，而是因為選考制度所激發(fā)而成為眼前的焦點。在中小學教育中長期存在并廣受重視的立志成才教育、理想信念教育、認識自我教育、職業(yè)規(guī)劃教育、學業(yè)規(guī)劃教育等，都是生涯教育的重要內容。之所以生涯教育一夜之間映入眼簾，是因為原有的生涯教育存 在主題不夠鮮明、部分內容缺失等問題，特別是高校專業(yè)設置、社會職業(yè)需求等內容在學校教育中比較薄弱。
強調生涯教育不是“舶來品”，不是“新生兒”，是讓我們明白兩點。一是，中國傳統教育并不是“落后教育”的代名詞，我們應該在傳統教育中汲取和傳承優(yōu)秀的教育傳統和文化，生涯教育是有根的，我們不必迷茫。二是，要正視現有基礎教育的短板，要有去“補課”和“優(yōu)化”的責任和行動，生涯教育是有用的，我們不能懈怠。致力于人的發(fā)展，為社會培養(yǎng)合格人才，始終是教育的使命和目的。我們的教育不要丟掉“育人”和“育才”的兩個“初心”，否則就會“按下葫蘆浮起瓢”，昨天丟了生涯教育，今天丟了勞動教育，明天丟了審美教育。堅守“育人”和“育才”的初心，方能不斷反省和優(yōu)化我們的教育，方能主動迎接和應對社會的挑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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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二：生涯教育內容有哪些？
不同國家從不同角度對生涯教育的定義和規(guī)定內容略有差別，甚至稱呼也有差別，如生涯規(guī)劃教育、生涯發(fā)展教育等等。美國教育總署啟動生涯教育的綜合性教育計劃，擬出生涯認知(career awareness)、生涯探索(career exploration)、生涯定向(career orientation)、生涯準備(careerpreparation)、生涯熟練(career proficiency) 等步驟。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則對生涯教育定義為：運用系統方法，指導學生增強對自我和人生發(fā)展的認識與理解，促進學生在成長過程中學會選擇、主動適應變化和開展生涯規(guī)劃的發(fā)展性教育活動。生涯教育的本質目的是在幫助學生自我認識的基礎上，對自己人生發(fā)展的價值定位、職業(yè)領域和發(fā)展路徑等做出理性和科學的選擇，成為個人滿意和社會需求的有用之才。抓綱務本，中小學教師不必過于糾纏這些概念上的術語差別和學術區(qū)別以“育人”和“育才”兩個初心審視和推進自己的教育。
生涯教育是圍繞“育人”與“育才”兩個“初心”來展開的，因此其內容可以圍繞“我”與“社會”兩個點來確定。
1、認識自我——摸底“現實的我”
蘇格拉底認為“認識自己，方能認識人生”，《道德經》亦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因此回答好“我是誰”等問題是生涯教育的前提，幫助學生“認識自我”，摸底“現實的我”。學校要引導學生通過自我評價、同伴評價、師長評價、專業(yè)評價等多種途徑中，經過多元互動、理性判斷和綜合評估來認識自己。當然，學生務必成為開放包容的人，避免盲目自信、封閉保守、獨斷專行的人。認識自我要定好“標桿”，取“跳一跳摸得到”的標桿，有利于形成悅納自己但又不斷追求卓越的積極心理。
2、定位自我——找準“關系的我”蘇格拉底說，“未經省察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省察生活，就是人對人生意義和價值的追問。人不僅具有主體性，更具有社會性，是在成全他人、維系人類和推動社會的過程中為自己“賦意”和“增值”。生涯教育必須幫助學生合理安置自己在社群之中的位置，找準“關系的我”，回答“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的方向問題。把“小我”融入“大我”之中，成為“中國脊梁”，防止滑向“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這是“立德樹人”根本使命在生涯教育中的具體要求和最高使命。
3、規(guī)劃自我——描繪“理想的我”
生涯教育，不能停留在“打雞血”“灌雞湯”的層面。生涯教育要幫助學生描繪“理想的我”之后，明確回答“階段性的‘我’是什么樣的”，從而明確發(fā)展愿景。具體說來，學校要指導學生制定“愿景像”和“路線圖”，每一個階段要達成什么目標，采取什么措施，對自己有何要求，尋求那些幫助等。這個規(guī)劃，不要局限于知識學習，還要把思想修養(yǎng)、品格完善、情感豐滿、思維提升、能力訓練等統攬其中，成為“完整的人”。
4、發(fā)展自我——形成“進化的我”
生涯教育不僅要“仰望星空”，更要“腳踏實地”，否則就成了妄想癡想。想法很多很好，但行動很虛很慢，這是很多青年人生不得意的根源。生涯教育要給學生提供實訓舞臺和體驗平臺，幫助學生成為“進化的我”，回答好“現在的‘我’該如何做”，從而堅實行動。這一方面要求學校做好生涯教育的頂層設計，另一方面做好發(fā)動和實施工作，讓每一個學生都積極主動地參與其中。
問題三：生涯教育的實踐路徑？
生涯教育作為一個當下學校教育的“新星”和“明星”，的確存在諸多現實困境，如缺乏頂層設計、教師和家長意識不強、缺乏專業(yè)培訓、學校文化支撐不足等。這使得學校和家長處于迷茫之中，個別學校則圖方便外包和依賴社會服務機構，這是不恰當的。學校要結合自身實際，依靠專業(yè)人士和專業(yè)機構，探索并形成富有學校特色的生涯教育體系。當然，學校要善于“借智借腦”和“整合資源”，消化吸收后內化為學校自身教育智慧，例如成都七中與“上海遠播”開設生涯教育課程和師資培訓合作，與“優(yōu)彼致愿”等機構合作開展大學志愿介紹和個人職業(yè)傾向測試等服務活動，與高校、企業(yè)和科研院所等合作建立基地，等等。
學校生涯教育要整體性建構，統籌實施，計劃推進，包括文化引領、育人模式、課程支撐、教育評估、活動設計、場地保障、經費支持、人員落實、資源整合、基地建設等等。對于生涯教育的課程和活動設計，可以從“主題性集中教育”和“彌散性滲透教育”兩個維度去建構。
“主題性集中教育”，包括生涯教育課程的開發(fā)與實施、立志成才主題教育活動活動、主題班團會等顯性的、主題鮮明的教育活動，具有目標明確、主題鮮明、內容集中等特點，是生涯教育的主體部分。例如，成都七中設立“學生發(fā)展中心”，統籌組織生涯教育活動。成都七中在高二年級停課一周組織“立志成才教育”，組織6場專家報告、設立15個職業(yè)指導坊、開展30多個職業(yè)體驗項目，等等，幫助學生集中思考和實踐體驗自己的生涯規(guī)劃和自我發(fā)展。
“彌散性滲透教育”，包括文化滲透、學科滲透、活動滲透、實踐滲透等多種形式和途徑，起到“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作用。例如，成都七中“審是遷善，模范群倫”的校訓和“全球視野，中國脊梁”培養(yǎng)目標，深深地激勵和引領了七中學子把自己的命運和祖國命運緊密相連，帶著責任和使命去不斷追求卓越。例如，成都七中要求教師秉持“人文滋養(yǎng)，個性成才”的價值追求，不但要傳授知識，更要價值引領。例如，成都七中70多個學生社團和豐富多彩的學生活動，成為學生發(fā)現自我和錘煉自我的舞臺。
總之，生涯教育既是學校教育的時代課題，要借勢以生涯教育來檢視和梳理學校教育的價值追求和育人模式，推進學校品質發(fā)展和特色發(fā)展。學校生涯教育以提升自我認識為基礎，以內省、體驗、思辨、實訓、評估等為手段，以促進學生自我教育和自我發(fā)展為目的，開展好生涯教育，點亮學生成長之路，從而踐行好“立德樹人”的根本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