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表決通過《治安管理處罰法》修訂草案。新修訂的《治安管理處罰法》自明年1月1日起施行。
此前的《治安管理處罰法》是在2005年8月審議通過。如今，這部新修訂的《治安管理處罰法》打破“未成年人違法不拘留”的剛性慣例，重構“被毆打還手即互毆”的認定標準；明確“寵物傷人可直接治安處罰”的監(jiān)管責任。
“現行治安管理處罰法施行已近二十年，我國經濟社會發(fā)生了很大變化，社會治安形勢、治安管理處罰制度也發(fā)生了變化�！比珖舜蟪Ｎ瘯üの谭ㄊ邑撠熑私邮苊襟w采訪時，適應治安管理新形勢新要求，應對治安管理新情況新問題，有必要修改完善治安管理處罰法，補充一些治安管理領域的違法行為，將治安管理工作中一些好的理念、機制和做法通過法律形式予以確認和固定，與時俱進完善相關制度。
6月27日，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教授，未成年人事務治理與法律研究基地主任李紅勃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治安管理處罰法》在未成年人拘留問題上進行了制度優(yōu)化和完善，將過去簡單的基于年齡的“一放了之”，調整為根據實際情況的“個案處理”，讓違法少年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新修訂的《治安管理處罰法》自明年1月1日起施行 圖據視覺中國
打破“未成年人違法不拘留”慣例
調整為根據實際情況“個案處理”
這部法律在未成年人違法犯罪領域做出了許多新的回應，其中最引起各界關注的是有針對性地加大對未成年人的懲處力度，對14-16周歲以及16-18周歲初次違反治安管理但情節(jié)嚴重、影響惡劣的，或14-16周歲一年內二次以上違反治安管理的，依法執(zhí)行拘留。
對此，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教授，未成年人事務治理與法律研究基地主任李紅勃表示，《治安管理處罰法》在未成年人拘留問題上進行了制度優(yōu)化和完善，將過去簡單的基于年齡的“一放了之”，調整為根據實際情況的“個案處理”。對于初犯和不嚴重的違法行為，依然堅持“只處罰不執(zhí)行”的態(tài)度，但對行為性質惡劣、后果嚴重以及屢次再犯的不法少年，則通過實際執(zhí)行拘留，讓違法少年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通過讓其感受失去自由的痛苦，督促其改正錯誤，實現法律“治病救人”的根本目標。
李紅勃表示，《治安管理處罰法》的上述修訂，是對當前未成年人違法新形勢和新情況的積極應對。過去的治安管理處罰法規(guī)定的“拘留不執(zhí)行”，體現了立法在感化、挽救未成年人方面的極大善意，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發(fā)揮了積極作用，這一點應該被承認和肯定。但是，隨著社會情況的變化，尤其是數字時代的到來，未成年人的生活環(huán)境發(fā)生了根本性改變，法律的目標和期待在實踐中可能得不到實現，法律的善意也可能會被利用，有的未成年人之所以多次違法屢教不改，就是巧妙地利用了這一規(guī)定，知道對自己的拘留只會停留在紙面和文本中，不會真正實施。于是，法律的規(guī)定在實施中引發(fā)了道德難題或者倫理悖論，法律的善意放任甚至助長了違法行為，背離了公眾樸素的常識和正義感，引發(fā)了強烈的批評和非議。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教授皮藝軍表示，目前國際上流行的對少年犯罪的處置方法是“輕輕重重”，就是犯輕罪，危害結果輕，就實行較輕處罰，重罪，較重的危害結果，就加重處罰。新《治安管理處罰法》打破“未成年人違法不拘留”的剛性慣例。在國外，對未成年人的屢犯采取的也是加重處罰。新法的要求，是對屢次犯罪進行處罰，這是對“主觀惡性”進行處罰。如果少年屢次犯罪得不到處罰，很可能成為累犯，對社會有較大危害。
▲新《治安管理處罰法》將打破“未成年人違法不拘留”的剛性慣例 圖據視覺中國
打破學�！凹页蟛豢赏鈸P”心態(tài)
如有嚴重校園欺凌不上報將被責令改正
新《治安管理處罰法》中，明確了學生欺凌的處理方式：以毆打、侮辱、恐嚇等方式實施學生欺凌，違反治安管理的，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或者采取相應矯治教育等措施。對于學生欺凌，公安機關要依法去進行處置。學校對嚴重的學生欺凌不按規(guī)定報告，不按規(guī)定處置的，公安機關可以責令加以改正。
對此，皮藝軍表示，過去公安機關對學生欺凌的處置，主要依照傷害后果而定，未達到輕傷、輕微傷的傷害后果，學校自行處理，這很難起到真正的作用。警方介入加強了懲戒力度。要求學校按規(guī)定報告，營造了一種反霸凌、反暴力的氛圍，起到了提前預防的作用，可以有效保護孩子。
對此，一位重點中學副校長向紅星新聞記者表示，對于校園欺凌，過去學校的做法總是認為“家丑不可外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警方介入會在校園引起一定的騷動，有市民或者家長看到警車進校園，會引發(fā)猜想和質疑。
這位副校長表示，作為學校，有時候發(fā)生校園欺凌也希望警方介入。義務教育階段對學生懲戒非常有限，即便有《中小學教育懲戒規(guī)則》，但對于經常在校園打架斗毆、欺負他人的學生，懲戒力度也比較有限。學�？梢越o予一周的停課反省和記過處分。但對于一些屢教不改的“熊孩子”來說，起不到震懾作用。警方介入處理是一種更有效的威懾。從“治病救人”的角度，會成為法治教育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對于學生欺凌的“強制報告”制度，這位副校長表示，以前有的學校上報，有的學校為了聲譽不上報，管理標準不夠統(tǒng)一。一些校園欺凌，會被視同學生間的互毆，而不進行上報。新法統(tǒng)一要求向有關部門報告，解決了學校管理標準不一的問題。
這位副校長提到，新法落實過程中要注意，警方介入處理學生欺凌，會引起校園騷動，校園中會形成圍繞“當事人”的傳言謠言，消除這方面影響，要把法治教育做在前面，新法落地前，要在師生中進行充分宣傳和介紹。
▲圖據圖蟲創(chuàng)意
更加注重程序人性化
避免少年拘留條款被隨意適用
新《治安管理處罰法》還明確加強了對組織、脅迫未成年人從事陪酒、陪唱等有償陪侍行為的打擊力度。新法規(guī)定，對組織、脅迫未成年人在不適宜未成年人活動的經營場所從事有償陪侍活動的，公安機關將依法從嚴懲處，視情節(jié)輕重處以罰款、拘留等行政處罰；構成犯罪的，將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此外，人民警察在執(zhí)法過程中涉及未成年人案件時，對執(zhí)法程序有更人性化的規(guī)定。若詢問違反治安管理的未成年人，監(jiān)護人不能到場，可通知其成年親屬、所在學校代表等到場，給予未成年人心理支持與權益保障。
李紅勃提到，在我國法律規(guī)定的針對個人的各類行政處罰中，行政拘留是其中最嚴重的處罰。因此，對這一權力限制必須嚴肅和謹慎，尤其是針對心智尚未成熟、人生有著無限可能的未成年人。為避免少年拘留條款被隨意適用，需要采取相關措施對其予以規(guī)范和控制。
具體來說，從法律的理解適用角度，有關部門可以針對該條款出臺相應的法律解釋、裁量基準、典型案例，引導各地公安部門準確理解、謹慎適用，避免拘留適用的擴大化；從處罰程序角度，要嚴格遵循正當程序，保障涉案少年的程序權利。比如，在詢問違法未成年人時要落實“合適成年人到場制度”，即通知其監(jiān)護人到場，監(jiān)護人不能到場的可以通知其成年親屬、所在學校代表等到場。對未成年人可能執(zhí)行拘留的，應保障其享有聽證權，討論和評估拘留執(zhí)行的合法性和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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